2010年8月2日星期一

《爸爸,我怀了你的孩子……》

第一次认识,我27,她19,我们相差8岁。



她说,你老得都可以做我爸啦。



我笑笑,27与19差的 8岁,不象37与29差的8岁,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


我们恋爱了,她喜欢叫我爸爸。



时常粘过来,坐在我腿上,爸爸,你说我明天去面试好呢,还是和同学去唱歌好?



我喜欢这种感觉,奇怪的是,我竟然喜欢。



当一个女孩子叫你爸爸时,你感到你对她的宠爱绝对应该是无条件的,当她在床上,大汗淋漓地叫,爸爸,快一点,再快一点时。好刺激,简直让人兽性大发,当她乖乖地躺在你怀里,和你一起看碟时,你给她做鸡翅吃,她拿着送到你嘴巴里,然后自己只是抿一抿手指上的酱汁,然后撒娇地说,我孝顺吧?——的时候,她好乖。



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,当我们一起出门去街上,看起来是这么般配,她挽着我的手臂,我淡淡地走着,在人群中,她显得是这么成熟,这么游刃有余,只是回到家,她的孩童本性才暴露无疑,她才19岁,在爱的人面前,9岁都不为过。



的确我也渐渐发现了这一点,刚开始的新鲜刺激都变成了怀疑,她真的只象是我的女儿,永远在问,我这样好还是那样好?永远调皮捣蛋,永远在我骂过她后第二天在学校给我发来消息说,爸爸,我错了,对不起。我工作上的压力,我在这个人际场上遭遇的挫折,永远别想在她这里得到舒解,我跟她探讨一些形而上的问题时,她永远眨着眼睛,在钱柜里,她只认识SHE,我只是在不断地宠爱她,渐渐,这宠大过了爱,这和女儿有什么区别?和真的女儿有什么区别?



女朋友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和你有精神交流的人吗?



恋人之间难道不应该是彼此扶持吗?我好累。



我说我们还是分开吧,或许你真的只适合做我的女儿。她说爸爸你是不是要给我找个后妈?我看着她,哭笑不得。



她说,那你还会疼我吗?象爸爸疼女儿一样,我说恩,我会的。



她走了,双目含泪,问我,爸爸,我还可以找男朋友吗?



我有了新的女朋友,和我一般大。她没有了消息,我们再少联系。我渐渐忘了她,女朋友很好,我们在一起,我感到宁静,不那么累,她是如此善解人意,我开始有信心,工作有起色,只是偶尔会想到,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子叫我爸爸。



有过一次在一个酒吧遇到她,我牵着女友的手走出去的时候,她和一帮男女嬉闹着拥进来,她没有看到我,我却注意到她,头发长了。



几个月后的一天,我和女友正准备睡觉,她打电话来,外面正在下雨,她站在我家门口,说太晚了,回不了宿舍,女友过来问是谁,我说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,她有些愕然,但马上甜甜地唤,嫂子好。我给了她另一个房间,去卧室睡了。



半夜睡不着,去洗手间上厕所,一进门差点魂飞魄散,她正穿着牛仔裤坐在马桶上发呆,我问她在干什么,她只是看着我说,爸爸。



我们心急火燎地拥进另一个房间,在房间我们互相脱着彼此的衣服,互相野兽一般地吻,我突然想到套子在我与女友的卧室里,她说不要紧,进来。



黑暗中我搂着她,问她现在还好吗,她说好的。



回到卧室,女友已经起来了,在床上吸烟,我问她大半夜吸什么烟,她淡淡看我一眼,说我在计算时间,一支烟五分钟,我想看你厕所上了多久。然后一字字道,让她走。



第二天大清早,她早已不知所踪,留了张条子说,嫂子,对不起,爸爸是好人。女人嗤了一声,看我,这什么乱七八糟的?抄起手机就去上班了。



再一次看到她是再几个月后,也是在一个酒吧,我也很奇怪怎么我偶尔去酒吧,怎么每次都遇到她,她居然是这个酒吧的DANCINGQUEEN,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甜甜地笑着问我,爸爸,我孝顺吧的女孩了,我走出酒吧,回头发现她站在门口,穿着小可爱,远远地用手掌在小腹上划了一个圈。



这个动作让我莫名其妙了很久,回到家,用钥匙插进锁扭动的刹那,突然全身每个毛孔都沁出一滴冷汗。



那晚她说不要紧,进来。



我拨她手机,没有人接听,我再拨,接起,我冲着电话喊,你不要那么任性!突然电话里是我女友莫名其妙地问,你说什么?



我一个人呆呆地想,是的,这都是计划好的,她来我家,与我做爱,然后我拨她电话,第一遍她看着手机不接,然后在我拨第二遍的时候迅速把号码转移到我女友手机上。



她行事如此眉头也不皱,我毛骨悚然。



我们在一起时她曾说过,要和我生个孩子,叫她妈妈,让他爱上自己的妈妈,她叫我爸爸,我们是乱伦家族。我当时觉得她无比可爱。



其实我不知道她在肚子上划个圈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,我一点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怀孕,只是我开始明白,她从来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小孩子,她太了解我,从一开始她就了解我,她用一个动作就可以让我魂飞魄散,我一直以为她很幼稚。



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……

人有时候喜欢自以为是地去解决什么问题,到头来捉襟见肘,我认为我应该主动地坦白从宽。



出乎我的意料,女友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“女儿”究竟做了什么,不过现在她知道了。



也知道了爸爸是什么意思。



她冷笑地看我,我努力让自己有勇气面对她。



努力让自己有勇气面对我和女友的将来。



可惜,没有将来了。



女友走了,我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住了三天,突然跳起来往女儿的学校跑。



我在校门口堵住她。



你那天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?



什么动作?她眨着眼睛看我。



我闭起眼睛,叹气。



她笑了,笑得阳光灿烂。



我如坠冰库。



朝她赞赏地竖起大拇指,话也讲不出。



她笑得象只甜蜜的小狐狸,一个男生远远跑来。



对不起,下课迟了。



男朋友?我斜着眼,望她。



她朝我吐吐舌头,搂着男生的手往校门外走去回头招手,爸爸再见。



男生远远狐疑地问,爸爸?



认的啦!她笑,两个人如初春的阳光般慢慢离开。



晚上,她和那个男生来了,来做客。



我不动声色地,“慈祥地”地招待他们。



我“爸爸”对我可好了,他喜欢我的朋友们。



男生胆怯地望着我,我朝他点点头。



把刚才买的碟拿出来!爸爸这里音响好!



音响都是我和她一起时买的,我愿意砸钱在这种地方,她当时在旁边,看得心惊肉跳。



啧啧,好贵。



贵死啦!



怎么会有这么贵的东西?爸爸,你买这个干吗呀。



你好罗嗦……



恩……嘟嘴。



我把音响全部打开,把他们的碟放进去,她和男生坐在沙发上。



我……去厨房,给他们做吃的。



看看他们买的一通碟,我实在嗤之以鼻,完全没兴趣陪他们看。



我把薯条,水果,鸡翅端到茶几上。



吃吧吃吧,我说,撑死你们。



谢谢叔叔。男生说。



叔叔……



我真是想掐死他。



转眼看她,对着鸡翅发楞。



怕是想到以前的情景吧。



你们慢慢看。



叔叔你不看吗?男生问我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。



我去自己房间看书,我跟你们有代沟。



男生真是懂事,好象很体谅地朝我点点头。



她听到代沟这个词,朝我飞了个媚眼。



神采飞扬。



我回到房间,给女友写MAIL.我向她求婚,希望她嫁给我。



外屋一声尖叫。



我张皇冲出去。什么事?



可乐喝光了。



她拿了可乐瓶冲我招摇。



我下面买!男生蹭地站起来你给我坐下!她斥道,笑吟吟望我,爸爸,你疼我的吧?



我微笑,我去买。



这男生好爱她,看她的眼神都惊慌。



她不该如此骗他,利用他。



今天周末,不用上班?我微笑看着她,盯着她问。



每个周末她都会是一个酒吧的DANCINGQUEEN.那男生不会知道,果然他瞪大眼睛望她,上班?



她亦微笑地看着我



不用,有爸爸养,我干吗要上班呢?她盯着我。



说得也是。我叹气。



下楼买可乐,突然很想哭,拿着可乐上楼,打开门。



他们正在接吻。



听到开门,男生想挣脱,她箍住她。



没关系,就当在自己家好了。我慈祥地说道,把可乐放在桌上。



鸡翅一只也没有动过。



我回房,隐约听到。



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呀?



爸爸呀。



真的吗?



不信就给我滚!



其实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后来记得不是很清楚。



后来到了一点多,我在卧室里辗转反侧的时候,她推门进来。



你又想叫我买什么?女儿?我讥讽地看着她。



她哀求地看着我,不发一言,我突然心软,搂住她,你怎么了到底?



不要赶我走。



我看着她的眼神,突然记起以前好多个这样的夜晚,她调皮捣蛋的样子浮现在我面前,她对这里是多么熟悉,这里曾经是她的家。



如果女友回来怎么办?我问自己?



我和女友再无可能。



可她,我说了,我会此生象爸爸一样疼爱她,宠她。



或许,今夜,事情会有转折,或许,我会和她重新开始。



你想住下来?我问她。



恩。她重重地点点头。



我同意了,出乎我意料的,她马上兴高采烈地转身向客厅里的那个男生大叫,我爸爸同意啦,我们去睡觉吧。



我呆呆看着她,他也住这里?



他是我男朋友啊,你不是说我可以找男朋友吗?



我感到我的心脏因为愤怒而颤抖,是的,她在玩我,她在用尽她19岁的智力在玩她曾经深爱的人。



我想我不会玩不过你。



好啊,我微笑道,当然。



我们注视着对方,她狠狠地盯着我,凶巴巴的。



曾经无数次,她这么瞪着我,我们在一起时,每当她不高兴时,她会大声宣布,我生气了!



然后整个人嘟着嘴坐在那里。



乖啦,我恐吓她,再不乖把你卖掉!



她就抬起头,用这种眼神看我,瞪着我,凶巴巴的。



然后跳起来,搂着我的脖子,撒娇道,爸爸,我看起来吓人吧?



无可否认,当时她这样看着我,我没有感到恐惧。可是,心痛如绞。



他们去睡了,音响,电视,统统不关。



我一一关掉,突然看到一张碟片,是他们刚才买来的。



《我的野蛮女友》她曾经无数次央着我陪她一起看,说实话,我实在看不下去,看到一半就跑去阳台抽烟,每次被她拽回来,我就开始假寐。到后来,我乘她不注意,把碟找出来,扔掉了。



她看了无数遍,看得台词都背得出来,居然今天又找人看了一遍。



这个疯子。



收拾完客厅,我回卧室,刚要进去,他们那边房间打开,她打开门,笑嘻嘻地说老爸。



干吗?



借个套子。



什么?



借个套子。



**你大爷!



她呆呆地看着我,过了一会,低下头开始掰手指——你是我爸,我大爷就是……



我的眼泪突然流下来。



那天晚上在我印象里有两个版本。



在第一个版本里,我躺在卧室的大床上,瞪大眼珠望着天花板,任凭隔壁欢愉的尖叫潮水般一波波涌来,我跳下床,翻箱捣柜地找棉花,塞耳朵。



不容怀疑,我是故意翻得惊天动地的,在翻弄的过程中,我脑中反复出现了一个被遗弃的怨妇的经典形象,头发散乱,动作迅疾且频率很大,还兼抽搐症状,如果你有看过尼古拉斯。凯奇演的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,那会比较好理解一点,对,就是浑身发抖的那一种,最后我瘫在写字桌下,手里握着唯一找到的两片邦迪创可贴,上面还有一只小熊,一只小兔子。那是她上次从楼梯上摔下去,我给她买的,她觉得太可爱,不忍心贴。于是我把它们撕下来,贴在脑门上,呼呼喘气。



在第二个版本里,隔壁是很安静的,好象很纯洁,但这安静在脑中变成了最最恐怖的声音,他们现在在做什么?他们在用什么姿势?没有声音,他们不会在台灯下研究杜蕾斯包装上的英语语法吧?



老爸,这玩意好好玩哪。



老爸,你戴这个不难受吗?



老爸,这活象被人死死勒住脖子啊。



老爸,会不会里面的血倒流啊?



我走出家门,凌晨三点,到了女友家,灯还亮着。



我敲门,她开门。



又是一场相对。



她讶异地看着我。



能不能进来坐一坐,我说,突然发现自己嗓子都是哑的。



你怎么了?她问,你哭过了?



没有,我想抱抱你。我说



那天晚上我是在女友家度过的,这是我生平最希奇的一夜。



我住在分手的前女友家,原因是我被自己的前前女友从自己家活生生逼出来。



讽刺吧,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。



女友为我铺床叠被,当然,好笑的是,她在为我打地铺。



她睡床,我睡地。



一旦分了手,最狭小的空间也要分隔出最远的距离。



我躺在地板上,听着女友安静而均匀的呼吸声。



想与之共度余生。



她睡得这么安稳。



她会同意吗?



她翻了个身。



她翻身时呼吸的频率一点没有改变。



她根本没有睡着,她在装睡。



我想她会的。



你会不会嫁给我?黑暗里我问她。



你说什么?



你会不会嫁给我?



不会,永远不会。



我心凉了下去,为什么?



她沉默了很久,一字字道你太变态了,我不适合你。



有没有人告诉你什么叫万念俱灰?那个时候我就是万念俱灰的。



我本来与她有最温馨的感情,我们一起上班,一起下班,周末看电影,一起逛家具店,经过钻饰店,她会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,让我觉得,随时我牵她手进去,出来她就会是我的妻。



直到有一天,那个19岁的女孩闯了回来,把我打回原形。



那段过去,原本是恋人的私密,现在全成了险恶。



我无法往前走,前路全被堵死。



早上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个男生和她正去上学,迎面走来,她朝我摊开手。



什么?



给我点钱。



作什么?



老去你家也不好,还是去开房。



OK.退无可退,也就无需再退了。



那一刹那,我决定正式应战。



我微笑望着她,伸出手指抵住脑门——那个贴着小熊创可贴的位置,笑。



地狱一共有几层?



我想,我和我的宝贝女儿很快都会知道。



我讲故事有一个很大的缺点,我从来不喜欢给人物编名字,这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情,相比之下,我更喜欢称呼这样东西。



一个人只有一个名字,但是可以有无数个称呼。



每一个称呼是一个故事。



所以这是一个没有名字,只有称呼的故事。



但是我不知道这种只靠他和她的称谓能坚持多久。



要报复一个人有多少办法?



其实要惩罚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。



于是我接受了“女儿”和她的男生。让他们自由进出我的房间,为他们所欲为的任何事。



那段时间是我记忆中最为诡异的时光,每天下班回到家,就可以看到她和那个男生坐在桌子前,要么在看电视,要么凑在一起做作业,那个场面极其温馨,甚至在好几次,刹那间我产生异样的幻觉,对面坐着的长发女孩确然便是我的女儿,而她心之所系的并非是我,而是边上那个男生。



她亦变得温驯起来,看到我回来抬头望我,乖乖道,爸爸,你回来了。



男生道,叔叔。



我带回披萨给他们吃,问他们的功课,陪他们一起看幼稚无聊的韩国片,每当边上的男生笑得浑身抽搐时,我都感到边上一双冷冷的眼神,注视着。



她越来越频繁地住在我隔壁房间,而他的男朋友则大多回宿舍。每次我们都站在门口,朝他挥手告别。



路上小心。她叫。



有空来玩。我说。



有一次,我私下问那个男生要张照片,他很奇怪,但还是给了我一张报名照。



后来一天晚上我和她一起晚饭,吃完我不动声色地起身收拾碗筷,她无限幽怨地看着我。



我把刚学的新歌唱得兴高采烈。



我洗碗,她从背后抱住我,从额头抵住我背脊,我转身,从口袋里掏出放大N倍的那张报名照,乐呵呵地展示。



她的“男友”在相片里无限肃穆地望着她,仿佛象遗容。



她无限怨毒地望着我。



猪。



不孝!



一个星期后发生了一件事。



那夜从女友家走出来时,我抱住她喃喃自语,如果你改变了主意,一定要告诉我。



一个星期后的一天,她改变了主意,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。



那天我在家,临时下楼买包烟,上来的时候发现女儿在哭,我没有理她,回到房间,上网,突然发现MSN里女友已经消失,我心生不详,马上打开聊天记录。



我冲到她房间,拼命砸门,她死也不开。



女友试图与我重新开始。



而她则冒充我严厉地拒绝了她。



女友觉得不对劲,打电话到我家,她接了电话,甜蜜温柔。



装疯卖傻。



开门!你他妈给我开门!



不开!死也不开!



你给我等着!



那天晚上,我去了一个酒吧,叫了一个鸡,把她带回家。



她在客厅呆呆地看着我带着一个艳俗女人回家,开门进了房间。



妓女脱了衣服,站在我面前,展示身材。



我一眼没看她,从皮夹点出一千块钱。



叫。



叫什么?



床。



我凑近她,低声说,我什么也不跟你干,你只要使劲叫。



所以说有些东西是需要专业素养的,那只鸡在我房间叫,我皱着眉头在边上翻杂志。



她困惑地望我,怕是从来没碰到如此疯的客人。



十分钟后,我嘴笑泛起微笑。



她终于来了。



她在门外砸,使劲砸。



开门!开门!



不开!死也不开!我冲着门外叫。



让她滚!



我置若罔闻,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鸡,不要停!



屋外开始号啕大哭,她已经疯了。



我宁愿和只鸡做爱也不想抱她。



开门!你给我开门,她开始门外使劲踹门。



她整整哭闹了十分钟,我懒散地去开了门。



她已瘫软在地上,哭着朝我喊,让她滚。



这是我家,要滚你滚。



她走了。



什么也没说,默默走了。



我闭上眼睛,但愿从未认识她。睁开眼,我已痛得躬下身去。



事情本来就这样结束的。



几天后,我接到那个男生的电话,他问我女儿为什么好几天没去学校。



我默不作声。



她失踪了?



电话那里沉默了很久。



她怀孕了你不知道?男生在电话那头问我。



她怀孕了?



是的。



我心脏一阵痉挛,是我的孩子?



是的。



我闭起眼睛。



电话里问:你是不是想问,那天晚上我们……,他笑了笑。



我不喜欢女孩子的,他轻轻讲。



全明白了。



万死莫辞。



在普通的故事里,我找到了她,我们幸福地在一起。



对不起,这可能是你们想看的,却不是我想说的故事。



我去了她学校,教务处的人说她已经办了退学手续,我到她寝室,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一空,空荡的床上轻轻飘动着粉红色的纱帐,那是学期开学时我买给她的。



她寝室的同学说,她整理东西时,大家都问她干吗,她笑吟吟地说,搬到男朋友家去住。



大家都羡慕地看着她,东西猜测。



她同学嫌弃地看着我,仿若我是纠缠不清的第三者。



我去了她跳舞的酒吧,所有人都说她辞职了,我不信,天天去那里等,我拽着新上任的DANCINGQUENN,一相情愿地肯定她知道她的去向,然后我就被打了。



我做得确然有些过分,我把那个女孩子堵在女洗手间门口,她不告诉我,我决不让她上台,她耸耸肩,拨了电话,过了会来了几个人,先是好言相劝,我朝他们翻白眼,他们拖着我往酒吧门口拉,经过一张台子,我抄起一个酒瓶,然后我就被打了。



我爬回家,坐在家门前擦着眼泪一遍遍拨她手机。



没有“您拨的用户已关机”,没有“您拨的是空号”,没有“您拨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。”没有“您拨的用户正在通话,请稍后拨。”,什么都没有,就是无止境的空白。



躺在地上,还在痴痴笑。



明天她就会回来了吧,摇着我的胳膊说,老爸,我好饿。



老爸,我出去逛了圈,还是喜欢你这里。



我就这么痴痴笑着睡去,我把房间整理得很干净,我在门上贴着对联。



上联是“欢迎你回来。”



下联是“不许再走了。”



看了看,对自己的书法很是满意。



三个月后我撕掉对联。



揉成一团,放进嘴里使劲咽,最后趴在马桶边干呕。



我大病一场。



睡梦中常见一个华丽的景象。



一个婴儿在天花板上缓慢地爬,转过脸来,面容与她一般无异。



再也没有人见过她。



一年后的一天,我有事坐出租车路过一个师范学院,我靠在车窗,远远看见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背影。我连忙叫司机停车,我冲下车,追上去一把拉住她。



回过头,是个陌生的女孩子。惊恐地望着我。



对不起,我放开。



她笑了,认错人了吧。



她要赶去一个地方,打不到出租车,为了抱歉,我送她,到了目的地,她下车,我留下了她的电话。



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,我一直在她后面保持一段距离走着,因为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背影,我常常痴痴地望着那张背影,然后缓缓走上去,搂住她,对她说,别离开我。



她摇着头笑,傻孩子,我不离开你。



她25岁,叫我傻孩子。



渐渐地,走在一起时,我离她的背影的距离越来越短,当我们终于可以并肩走着,而我转过脸和她说话时没有一丝怀疑时,我向她求婚了。



我确实是爱她的。



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不爱她。



爱只是一个词,内容千差万别。



我不这样爱你,不代表我不爱你。



婚礼很简单,然而我们却异常幸福,我没有问过她的过去,她曾与谁恋爱,她也没有问过我有什么过去。



她从师范学校毕业,在一个幼儿园兼托儿所的所在教授小孩子。



我辞去工作,开了一个广告公司,渐渐居然也招了些人来,添置了一部车。



周末,便与妻开车去近郊,归来时买些当地零碎杂食供奉她的同事,我的员工。



时间,就是这样慢慢过去的,我把她的照片放在最最隐秘的地方,隐秘到自己都不敢翻动,也不敢销毁。



婚后的四个月零三天,如往常一样,我去接妻下班。



妻正在和一个穿着长裙,化着淡装的女子聊天,他们并排坐在绿色的小长木凳上。



一个小孩子在他们四周调皮蹒跚地跑来跑去。



妻看到我,笑着介绍说,这是我先生。



我一动也不敢动,呆呆望着她。



我的女儿,她不再扎着马尾,长发流泻下来。



震惊从她眼眸中一闪而过。



你好,两秒钟后,她礼貌地伸出手,淡淡笑道。



小孩子摇摇晃晃地抱着我腿,牙牙地唤,爸爸。



笑得春光灿烂。



妻笑起来。



那不是你爸爸。



那年,我29,她21。



如果你日夜思念的人在你面前,你只能装作完全不认识她,是什么感觉?



因为她装作不认识你。



我甚至怀疑她从未认识过我。



她爱怜地撸撸小男孩的头发,抱起来朝我们点了点头,离开了。



我开着车,带妻去吃饭,不经意问。



那是谁?



哦,她很漂亮吧。



是哎,我嬉皮笑脸地望着妻,不过及不上你。



于是妻满足地讲起了她的来历。



前两个月一天,突然看见她隔着幼儿园的栏杆,无限贪婪地看着,我回望她。



她朝我笑笑,我请她进来坐。



过了两天,她带了那个孩子来。



她似乎很忙,总是周末来接他,平时都归我们园照管。



妻的幼稚园有日夜寄宿的一项服务。



类似孤儿院。



那多少次我去接妻时,我的孩子正在我边上玩着积木?



我极疲倦。



累了吧,早点回去吧,妻温顺极。



晚上,我抱着妻,一次次进入她,流着眼泪。



妻摸着我的脸颊,问我怎么了。



我说我爱你。



礼拜一,我离开公司去了那里,妻只是惊讶我怎么给她惊喜,没空顾我。



我找到那个孩子,问他妈妈好吗。



他只是笑着唤爸爸。



似乎妈妈只教过这一句。



第二个周末,我早早等在那边,她抱着孩子与妻出来,似乎与妻很谈得来。



望见我,朝我点点头。



不如回家一起吃个便饭。我提议。



妻极热烈地赞成,搂住我。



我老公做的鸡翅可好吃。



我迫切盯着她,她惶恐地看了看妻,低下看了看孩子。



好。



我便开车送她们回家,一个人在超市里买了许多菜,路过速冻鸡翅,独独跳了过去。



看到她再吃我做的鸡翅,会想起“我孝顺吧”的笑容,我会崩溃。



回到家,妻正带着她展览我们的家。



她何尝不熟悉每一寸。只是淡淡随着妻介绍,笑。



望着妻幸福的笑容,我决定与她一样,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

于是这顿饭吃得极其圆满,我讲起公司的趣事,她笑得十分开心。



喝了酒,更是笑得手舞足蹈。



时光刹那倒流。



晚了,妻让我送她回去,她点头。



下楼时,她抱着孩子,我心跳得很厉害。



我手里握着车钥匙,口袋里的信用卡还有钱。



如果此刻我拽着她的手,开着车,从此天涯海角,为什么不?



当时,真有一瞬间是这样想,豁出去算了。



真的豁出去算了。



房子,公司,一切都留给妻。



这样的机会,再也没有。



然而不行。



抵不过,便是责任二字。



恨自己恨到骨子里。



到得楼下,她说就到这里吧,我打车回去。



我一把拽住她,装到什么时候?



我没装呀?她笑了,笑得还是那么好看的,说,我已经不爱你了。



不相信?



我深呼吸,两次,笑。



真的?



真的!她看着我,无比认真地回答。



似乎真又有交锋感。



于是我笑,好呀,那时常来玩。说罢,还是盯着她眼睛。



人,总是斗不过好胜之心。



只要你没意见。她笑得眼神复杂。



然后,她便成为我们家的好友,妻会到周末,由我开车送到商业区。



她候在那里,两个人亲如姐妹般携手逛街。



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回来,在房间里互相比试,笑着让我进来评比。



有时候她们甚至在饭桌上同气连枝地嘲弄我。



哟,今天带得领带很帅的嘛,秘书买的呀?



呀,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开不起玩笑啦。说说你老公,怎么这样呀,多不好。



妻笑吟吟地看着我们闹。



他就象个孩子,什么都说不起。妻笑着挡驾。



乖噢,妈妈给你买糖吃,妻胡噜我头发。



我坐在那里装疯卖傻,谢谢妈妈。



大家笑,一室春光。



我从来没问她一年多来如何过的,我不敢问。



是怕回答。



她让我送她了,只是永远送不到目的地,在快到时,边叫,下来下来,到了。



一个多月后的一天,我放她下来,她跳下去,象小鹿一样。



是啊,她才 21.我抱住孩子,逗弄着不肯放。



她先是在边上看着笑,笑着笑着捂住嘴,然后失声痛哭。



我走上去,轻轻搂住她。



她一把抱住我。



老爸!



刹那间我肝胆俱裂。



那天晚上下着雨,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,浑身颤抖,哭了整整两个小时,仿佛一年多来的全部爆发出来。



我紧紧抱住她。



贪得一秒是一秒。



最后她放开我,抬起头。



这不是我们的孩子!



我们的孩子死了!



那天我要送她回家,她不肯。



她还是怕我知道她出处。



我坚持。



她望着我,说不如去酒店。



她急需休息或者倾诉。



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。



开了房,服务生带我们进房。



进了房,她将孩子放下,我搂抱住她。



她轻轻将我推开。



告诉我这一年来怎么过的。我紧紧盯着她。



让我休息会,她说。



自顾自走过去。



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一动不动。



我望着她甜美的睡容,突然忆起以前相处时的时光,常常早上醒过来,咫尺间便是这样一张甜美的睡容,安详,宁静,象个孩子一般好看,她的皮肤,好象吹弹便破,每当那时,我便会恶作剧地使劲吹她的脸,看看到底能不能吹破掉。被我吵醒,她都会大叫。



肆无忌惮地尖叫一番。



叫完,翻了个身,又睡着了。



我慢慢走过去,看着她,端详了很久,慢慢把她遮盖在脸颊的长发掠过耳边。



她突然惊醒。



原来刚才真的睡着了。



她朝我笑笑,起来开了罐咖啡。



把孩子抱在床上,盖好被子,坐在桌角,静静望着我。



你想知道什么?



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,我低沉着嗓子望她。



以前每当我用这种嗓音跟她讲话,她都会吓着,惊恐地望着我。



这次她只是淡淡一笑。



好罢。她说。



那天我从你家离开,我根本就没有离开,坐在楼道里。



一个男人走上来,后来我就和他生活在一起,后来他死了,这是他的孩子。



她用寥寥几句总结了一年。



一年里她一直住在我楼下。



我们的孩子呢?



他走前,把孩子托付我送去孤儿院,我没送,把自己的孩子打掉了。她淡淡说。



你好狠。我说。



我爱他!她回敬我,你一直不相信我会爱上别人!可是我爱他,为了他,我可以带大他和别人生的孩子,把我自己的打掉!



我不信。你怎么说我都不信。



她突然笑起来。



你真可爱,你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我拐带来的吧?你可以去查查公安局有没有失踪案。



你爱他?我冷笑。



你从我房间出来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,第二天从学校搬走所有东西和他住一起?



——你的爱真珍贵!



她毫无征兆地打了我一耳光。



木无表情地看着我。



突然愧疚。



一切是我的错,我怎能再讥讽她。



不甘心罢了。



叹气。



好,你真打算带他长大?你拿什么养他?



你管得真宽。她微微一笑。



那个时候我和她又四目相对地对峙着。



在她的笑容里我突然发现我还爱她。



或者说,我竟然重新爱上了她。



恋爱后期,我已疲倦地不想望她。



她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


我看着你第一次领你的老婆进的楼。



我有妻。



我完美的妻。



我站起来,走吧,送你回家。



你先走吧,我想在这里睡一晚,她看了看气派温适的房间。



毕竟付了钱。



况且孩子也已经睡着。



心烦得不知怎么再去坚持。



我竟然会还爱她。



或者说。



我竟然重新爱上她。



如何区分?



结果不还都一样?



她已不爱我。



好悲哀。



妻尚在等我。



连悲哀资格都没有。



好,你早些睡。



我转身走。



她突然叫住我。



我回头。



她怔怔望着我,突然问。



我还能到你们家来吗?



我笑笑,点了点头。



她似乎一下子松弛下来,给了我一个甜美的笑容。



好心疼。



走出房间,下了电梯。



走在大堂,想拨个电话给妻,现编个理由。



尽管并未对她不起,但送她送了三个小时,无论如何讲不过去。



摸口袋,手机留在房间。



记起来,刚才调了无声了,顺手放在桌上。



上楼,敲门。她不开。



我使劲敲。



一个服务生走过,我让他开。



开了门,房间里空荡荡的,毫无一人。



怀疑走错,抬头看门号。



你看到这里的小姐走吗?我问服务生。



噢,X小姐。他说。



X小姐?X是我的姓。



心中突然不妥。



你认识她?



是,她一直住这里。只是不是这间房。



我怔怔随着服务生按了电梯,坐再上一楼。



他将我引到一个房前。退开。



我犹疑着敲门。



门打开,她震惊地望着我。



我突然明白一切。



她用什么养那孩子。



她已是一个高级妓女。



我一把冲过去,掐住她脖子,将她撞在墙上,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的声音。



呜呜作响。

她脑袋狠狠撞在墙边,并不呼痛,只是看着我。



多少钱?



什么?



多少钱?



什么?



睡你一晚多少钱?我毫无控制地叫起来。



三千。她说。



当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情绪波动。



今天天气很好。



三千。



我怔怔地望着她,渐渐浑身抽搐,无可遏止,我掏出皮夹,想找三千块扔过去。



学那电视剧经典情节。



可惜我从不多放现金在皮夹,那多暴发。



我掏出卡。



可以。她开始脱裤子。



我流眼泪了,我走过去轻轻抱住她。



她裤子脱了一半,被我抱着。



什么话也不说。



只是任我抱着。



我养你。我在她耳边反复轻声说,我养你好吗?



我好贵的。她似乎在说给自己听。



那晚我从酒店走出来,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喂食她一生。



因为她是我女儿。



第二天,我叫秘书拿了报纸给我,查了市区一家小户型楼盘。



当天下午,自银行提了三十万,作首期。



她真的好贵。



恋爱时,一小碗米粉都叫她高兴半天,非但如此,还逼我也必须吃得干净,不许浪费。



男男女女,就喜欢这么作践自己。



这个礼拜,还是按时回家与妻吃晚饭。



她答应我,再也不了。



妻对我的变化毫无察觉,或许是我年岁一大,伪装功夫高明。



然而,在床上,妻的脸还是毫无障碍地变成了她的。



充满讥讽。



那时我竟然阳痿。



房子买得很顺利,眼看三天后她就可以住进去。



虽然小,可是很温馨。



而且着实不便宜。



谁说温馨便宜。



那天晚上做了个梦,梦到我在那间房里和女儿彻夜做爱,孩子也变成我们的。



除了会叫爸爸。



也会叫妈妈。



她的床上功夫变得好极了。



毕竟伺候过无数男人了。



梦里我竟哭着笑出声来。



那天早早地,我去酒店接她,她早已等候着我。



收拾好一切。



穿得象个新学期开学的女生。



我搂住她,她靠在我怀里。



我带她去她的新家,她看着,转头在我脖子里吻。



我心中苦笑,终于走上成功男人无可避免的路。



放置好她东西,我开着车去妻的幼儿园,我们再一起回家吃晚饭,晚上她就会回到这里。



但愿钢丝走到成功。



获得满场掌声。



那些日子,准确地说,是一个月零三天,我与妻与女儿维持着友好的情谊。



周末她们都会一起出门。我去接她们回来,在我家吃完饭,我再送她去那栋小屋。



妻给我们开车门,笑问我,这么下去,你不会爱上她吧?



我转过脸笑问女儿,这么下去,你会爱上我吗?



送她到小屋,我们坐在沙发上,她枕在我腿上,听着爵士女声。


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她不听SHE了。



可能是楼下那个男人喜欢爵士,以前常听到楼下放爵士的。



一个叫SOLVERGSLETTAHJEII的挪威女歌手用一种随时会断气的声音哼唱着。



当然会动情,有时候我会坐着躬下身去,把她的脸完全笼住。



她就开始练习闭气。



我不屑地抬起脸看着她。



她示威似的继续闭气,我捏住她鼻子,她自动抿住嘴。



我得意洋洋地望着她,她双脚乱蹬,白眼翻飞,终于张嘴深吸一口气。



谁说那个时候我不想吻她呢?



可是她爱的男人生的小孩在边上地毯上爬。



音响里放着她爱的人爱的曲子。



我从不在那里过夜,再晚,晚上九点必然回去。



我也从不让她为我做饭。



那具有某种可怕的象征意味。



我与妻会约她一起看电影。



我们一起看过一场《花样年华》在电影院里,妻坐中间,我与她坐两边。



看到一半,我去洗手间,出来的时候,她也正好走过来。



我到今天也不能确定她是否有意在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也上洗手间。



我只记得我们擦肩而过的瞬间,我在她耳边问。



好看吗?



她踹我一脚,飞快地跑向洗手间。



由于大家都上厕所,回来的时候,就妻抱着大爆米花桶,我和她各自探出手去拿。



有时候手就会碰到。



那天晚上,我和她吵了一架。



事情是这样的,在我们在爆米花桶里手碰到之后。



也就是电影散场之后,我们一起走出来。



她说她打车回去。



那时电影刚散场,打车的人很多。



妻说我们送你,她坚持不要。



我当然知道为什么。



那情形尴尬极了。



你再客气我不睬你了!妻说。



女儿飞快地看了我一眼。



我朝她微微点头。



她吸口气,笑,好啊,欢迎来玩。



于是我们去她家了。



那个我为她买的家。



打开门,我夸张地叫。



你家好棒。



我们坐在沙发上,她为我们端出煮好的咖啡。



我兀自在那里左顾右盼,赞不绝口。



赞了半天,所有歌功颂德的词全部用光了。



我就坐在那里傻笑。



女儿突然说了一句我差点摔下去的话。



要不要看我的相册?



妻大为兴奋。



好啊好啊。我要看。



于是她捧出相册。



那时,我几乎心跳停止。



她这边有我们许多合影。



妻打开相册,一张张照片翻过。



合影全部没有了。



全是她单人照,在游乐场里,在学校里,在一些商店前。



当中好多张万分熟悉。



因为是我拍的。



当时她随口讲解,这张是哪里拍的,那张是哪里拍的。



好象和我完全没关系。



我突然又夸张叫起来。



拍得真好!技术真好!



她抬起头,笑骂,神经病。



送走我们,回到家,妻洗澡,我打电话给她。



她没有接。



睡到半夜,我悄悄起来。



开车到她家,用钥匙打开门。



她正坐在地上哭。



我走过去,从背后搂住她。



她疯狂地踢我。



对不起,我说。



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。安静下来后,她说。



什么?



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,房子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。



你怎么还?你拿什么还?!三秒钟后,我跳起来朝她吼。



你不用管。



你别闹了你别闹了你别闹了。



你很享受吗?她大叫,你为什么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?



我若不顾你感受,我就不会过来了!我也冲着她喊。



你脑子真是猪一样!我不是说我!我是说她!



我呆呆望着她。



你说什么?



她!她!她!



如果我是她,我会死的!我会自杀的!她对我喊。



我理屈词穷。



虽然设想过千万次,但我没想到先造反的竟是她。



好。挣扎良久,我吐出这个字。



累得半死。



但你答应我,无论如何,你不许干那种事。



什么事呀?她突然又调皮起来,笑问我。



我抽了她一耳光。



打我后,我自己也呆住了,她也呆住了。



我从来没打过她。



我开玩笑的。她低下头轻道。



我抱住她,反复说,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。



在印象中,那个晚上,我说了无数声对不起。



好象真的没有机会再说了。



她似乎也明白了,我已决定真的不再来,于是任我抱着。



一个小时后,我走了。



回到家,妻迷迷糊糊地问我去哪里了。



我说明天提案的资料忘在公司里。



妻恩了一声,把脑袋蹭在我怀里又睡了。



这个理由差到极点。



我决定不再找女儿了,也就没力气编更好的理由了。



第二天下班回到家,桌子上有一张纸上写。



不要来找我。



我怔怔地站在当地。



真觉得在做梦。



噩梦总是连着一个噩梦,永远做不醒一样。



天渐渐黑了。



终于有人敲门,我冲过去开。



是女儿。



那时我失去理智,拽住她喊。



你跟她说了什么!



她只是怔怔望着我说。



孩子失踪了。



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。



那是相册中的一张,是三年前拍的。



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。



她的背后,有一面镜子。



镜子里那个人是我。



那个晚上我们通宵都没有睡,我们坐在彼此熟悉的环境里。



因为少了一个人,我们变得如此陌生。



近半年以来,我与她的关系是得以妻的存在而赖以维持的,而妻一旦走开,所有的维系在刹那间便呈现出其狰狞的本质。



有时候你认为是阻碍的东西,等到撤消,你才发现是唯一的维系。



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。



我们根本不敢对视。



于是我们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寻找妻的下落。



我们寻访各种我们认识的人。



我们拨打无数个我这辈子都不会拨的电话。



在这种类似同舟共济的努力上,我们暂时忘却我们的罪恶。



无论如何,当你用尽全力去赎罪,去弥补的时候,感觉是会好一些的。



尽管你深知,这种努力完全徒劳。



所以每到晚上,共对的时候。



我们就特别地沉默。



四月初的时候,我们收到了妻的信。



严格说来,那不是一封信,是一张信封,和里面的两张船票。



我记得那天下午,我打开信箱,看到熟悉的笔迹。



心跳几乎停止。



在拆信的当时,手都在发抖,害怕跌落出一张遗体鉴定书。



竟然是两张船票。



我把船票交给女儿的时候,她也呆住了。



这是三天后的船。



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,没有到了那之后如何,没有具体的提示,没有多余一个字,就是光洁的两张船票。



妻料到我们势在必行。



我们的确势在必行。



我们剩下三天。



前途完全未卜。



妻为什么剩三天给我们呢?是让我们准备行李吗?



还是准备后事?



我去公司,召集部门主管开会。



说离开一段时间。



我把工作调配得井然有序,把接下去的工作计划全部排好。



警告小辈在我不在时不许偷懒。



私交好的同事暗地问我,究竟要出行几天,我摇头。



女儿显得很奇怪,她在这三天里选择买衣服。



相对于我,她似乎过节一样。



让我无论如何抽出一天来,陪她买衣服。



我们一家家店逛,她拉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流连在不同的商铺里。



享受和每一个老板侃价的乐趣。



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,又嚷着肚子饿,拽我去餐厅吃饭。



吸着绿色的果汁,两眼朝我骨溜溜地转。



随即笑起来,吸起半吸管,朝着我慢慢吐出来。



有时我真怀疑我和她不是将要去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地方,而是压根就在夏威夷度假。



在起程前的最后一晚,我们做爱了。



这是我们重遇后到那天第一次做爱。



我记得那是从外面购物完回来,我们都在各自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。



出差过无数次,第一次不知道往自己的箱子里放什么。



她更加绝,买的衣服,没有一件放进箱子。



我们就这么互相不说话地,各自理自己的衣服。



我不知道她究竟在箱子里放了什么,整个行李箱都合不上,她就跳上去,坐得非常开心。



后来才知道,她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,沙发靠垫,地毯,尽量在拖延整理的时间。



因为我们都知道,理完后相对的场面是致命的。



但终究这场面还是到来了。



她终于把箱子合上了。



我和她互相望着。



我们终于慢慢走近,同时伸出手臂抱住对方。



用嘴唇寻找彼此。



从到到尾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

用极其缓慢的动作脱着彼此的衣服,好象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。



记忆中,那晚她的叫声是最为凄楚的。



第二天,我们一前一后,提着箱子上了船。



妻的卡里有不少钱,她似乎也极大方地给我们买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。



船是豪华邮轮。



具体开往什么地方,由于和这个故事本身关系不大,我就不多说了。



总之,我与女儿登上船的刹那,我感觉象登上泰坦尼克一般。



撞上冰块,然后一起沉没,然后手拉手一起葬身。



我那时还不知道,虽然这看起来很悲惨,但相比与今后实在发生的事,那样要幸福和美丽得多了。



船启程的时候,是傍晚。



我和她站在栏杆处,望着下面翻滚的江水。



冷吧?我看看她。



还好,她朝我羞涩地看了一眼,转身进了房间。



自从昨夜那一场看似突如其来却势在必行的做爱后,我们就很难正常地说话。



这对我们来说,象一个各自必须珍藏,却永远不能放在我们中间,供我们正视的事情。



我盯着船离岸越来越远。



岸边送行的人渐渐散去,有一个人还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我们。



那个人是妻。



我和她逐渐地对视着,视线逐渐拉远,我想叫出声喊,但嗓子居然是哑的。



我不知道这船的离开,这妻的站立,是什么意思。



女儿当时在船舱里。



我怔怔地望着妻,妻远远地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举手朝我挥别。



这个场面,其实是非常非常恐怖的,非常非常的恐怖。



我们渐渐地开远了。



妻变成一个再也望不见的点。



海上只有一些浮标,随着海浪逐渐漂浮,我脸色惨白,象被冰雹砸了五个小时一样,回到船舱,看着女儿。



怎么啦?她抬头问我。



没有什么。我勉强笑笑。



她噢了一声,站起来不看我,我吃饭去了,就蹦蹦跳跳地开了门,去了餐厅。



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刚才的景象,可能是怕她承受不住,可能事情本身已经超出了我能预计的范围,我感觉到船以某种稳定的振幅前进着。



船舱里的喇叭居然会放音乐。



我坐在船舱的床上安静地听着音乐,回忆着妻刚才的眼神,准确说来,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,或许,只有在彼此逐渐消失在视线的最后刹那,我从中读到了些许不舍的东西,但那也很有可能是我的一相情愿。



到了晚上10点多,女儿回来了,她已然喝醉。



我们去跳舞吧。她一把牵住我手,把我往外拖。



我使劲摔开她手,看着她。



你看我干吗?她冲着我喊,你看着我干吗?



我其实心里非常明白,女儿对目的地,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百万个可能充满恐惧,在这种恐惧之下她选择了一种疯狂的发泄,无论是买衣服,还是跳舞,都是她对此的反抗。



我不能告诉女儿此行已然毫无意义,生活当中随时会有某种旋涡状的东西,我已感受到它的存在,可我只能咬住牙关,不便透露,因为这无比险恶。



我安静地看着她。



她突然笑了,你早点睡,我去玩了。



她在我面前脱下衣服,换了一件无比性感的衣服,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。



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。



到开门去了轮船的酒吧,推进门就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子以无比专业的舞蹈震慑着所有人,赢来所有的掌声。



每一个男人的眼神都是垂涎欲滴的。



真是帮猪。



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舞蹈,或许我对此本身就不熟悉,它非常的性感,但这种性感因为某种专业性在里面,故而增添了一种凛然自威的东西在里面。



N年前,她已是DANCINGQUEEN.我找了吧台处坐下。



她一曲跳完,走到吧台处,不看我,自然有男人上来请她喝酒了。



于是他们就在我边上。



接下去是对话。



小姐,可以认识一下吗小姐,喝杯酒如何?



小姐,你是一个人吗?



小姐,你是学舞蹈的?



就搭讪的言语的贫乏与庸俗性而言,这个男人实在无药可救。



女儿低头笑笑,不说话,那男人更加着迷。



围着女儿忙得团团转,小姐,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



女儿笑得非常文雅,好象小家碧玉。



多年前,她就会笑得象只小狐狸了。我不忍再看下去,一个人拿了杯子欲走。



刚要走时,突然听到她说。



不行,我要和这位先生跳。



突然好几个人眼光转向我。



我回敬他们。



女儿走上来,仰头望着我的眼睛,先生,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



我微笑,不答。



她继续问,先生,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



我微笑,不答。



她执拗地,先生,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



音乐已经响到一半,只有她一个人在对着我问。



她的眼眶里已经有东西在闪。



还在苦苦追问,先生,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



我没有和她跳舞,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和她跳舞,可能当时,本身我心情就无端烦躁的缘故,我看着她这种以甜蜜的方式无比执拗地挟持,她根本不明白我们此行已充满荒谬,我看着她泪光闪闪地坚持要和我跳支舞,心里非常地反感,我只是说了一句,你自己玩吧,早点回来。转身回到船舱,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回来,在凌晨的时候,依稀在梦里见过她。



那个时候大约是凌晨四五点钟,我在睡梦中猛地睁开眼。



她正趴在床沿看着我,无声地流着眼泪。



一时间我根本没有清醒过来,我以为我还在梦里,于是伸出手在她脸颊上轻抚。



什么事不开心了?我问她。



她摇摇头。



你怎么还不睡觉?我问她。



我看看你,你睡吧。她说。



我脑子昏昏沉沉地,噢了一声,然后闭上眼,一会又睡着了。



我不知道她究竟看了我多久,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了,我清醒得坐起来,皱着眉头看着女儿床上,一丝都不凌乱的床铺,她根本一夜都没有回来。



这个时候我已经充分忘记了昨天半夜的景象,这也是我事后才想起来的,当时我只留意到她的床上有一本日记本。



我把日记本翻开,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。我没有多看,梳洗完毕出舱房找女儿。



走进餐厅,每个人都在讨论昨天一个女孩在甲板上割腕自杀的故事。



她坐在甲板上,看着满天的星星,安静地用我的刮胡刀割开自己手腕,血无声地顺着甲板流到海里。



清晨前的一场雨更是把甲板冲刷地干干净净。



直到早起的人在甲板发现她的时候,她的耳中还塞着MP3的耳机,里面放着SOLVERGSLETTAHJEII的爵士女声。



用一种几乎快断气的声音哼唱着。



我在她的项链的荡坠里发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,这个荡坠在那晚我们做爱时我就看到过的,但是当我试图拨开时,被她阻止了。



可能她不想让那个男人目睹当时的景象吧。



毕竟她深爱过她。



哪怕他已经死了。



我回到城里,整整两个多月不吃不喝,我没有再去我与妻的房间,整日把自己关在给女儿买的那栋小屋里,从早上到深夜,从来不开灯。



我拒绝和任何人接触,把手机也关掉。



我捧着女儿的骨灰两个多月后,觉得不能如此霸占她,或许我该把骨灰与那个男人葬在一起。



于是我通过各方手段寻找那个男人葬的地方。



我先到了我住的地方,问各层每个邻居,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,曾经住在我家楼下。



好些人都说没有见过。



最后一楼的一个老婆婆告诉我,这个人的确曾经住在我家,但后来搬走了。



我算了算时间,大约是我与妻结婚不久之后。



搬走了?



搬走了是怎么回事?我问那个老婆婆,他不是死了吗?



你年纪轻轻怎么老咒人死呢?老婆婆白了我一眼。



我不信,去警署查,又通过我一个做警察的同学,查了半天,的确没有这个男人的死亡记录。



他们倒给了我一个地址。


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,我捧着一坛骨灰,敲响了这个地址的门。



开门的正是妻。



当时是早上10点多钟,我敲了这扇门。



门打开后,妻出现在我面前。



那个瞬间,我们都呆住了。



我隐隐感觉到事情还有险恶,也就是说,事情的险恶并没有到我所认为已经停止的地步,我捧着骨灰的手不断地抖着。



那天上午到深夜,我坐在那个男人的家里,妻从头到尾默然地不太说话,我也没有过多催促,下午四点多的时候,那个男人回家了,于是整个事情才在我面前慢慢铺展开来。



一年多前,也就是我和妻结婚后不久,与这个男人发生恋情的正是妻。



“我和你结婚不多久就早知道了,你并不爱我。”



妻坐在我对面,平静地说。



妻常常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怔怔发呆,有时候她叫我,我会在她叫了好几次后才惊醒,抬头问她干什么。凭一个女人的直觉,她早明白我心中有一种很不甘的东西在压抑着不流露出来,于是妻也没有流露出,当然,这是在我面前。



常常妻在吃完晚饭后,下楼去楼下的小区的长椅上坐着,直到认识那个男人。



开始他们只是聊天,坐在长椅上轻声细语的聊天。



直到妻了解到他身患重疾,并没有多少生命时,她早已爱上了他。



妻决定离开我。



但这对妻来说无疑是万分艰难而无法开口说出的决定,我虽然心底有一块位置早已空缺,而且妻或者任何人也无法填满,但至少我对妻的好是无可争议,无可挑剔的。



妻根本说不出任何离开我的话。



直到妻认识了女儿。



按照妻的说法,女儿踏进那所幼儿园的那天,不知为何第一眼相见,妻看到她扒在栏杆旁,贪婪地看着小孩子时,妻就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和信任。



她们变成了好朋友。



渐渐地,妻把与我的事情,与楼下那个男人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女儿。



这离我与女儿再次重逢,中间隔了整整一个多月。



女儿一直没有向妻说明,直到有一天妻说着说着,便把与我的照片给女儿看。



女儿才抖得象一只风中的鸡。



在一个夜晚,她们一起通盘想了整件事。那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孩子,那只是幼稚园里一个小孩,他的父母每逢周末去外地采购,便托管在妻的幼稚园,女儿很喜欢他。



接下去的半年时间里,便是妻与女儿精心布置好的局,每一个细节,每一个碰撞,包括每一个交流,事情的每一步。



只有我被蒙在鼓里。



这其实原本是个对任何人都好,都没有任何坏处的局。



妻离开我,我与女儿(我一直真爱着的人)从此在一起,妻会陪伴那个男人直到他死。



事情也的确按照她们的预计在进行着,偶尔我有犹豫,她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促动一下。



那个男人的病情越来越差,只好在那一天,妻开始发难。



妻隐瞒在人群中,送我们上船,直到我发现她后,朝我挥手告别,那一刻,她的眼神中的确是刻骨的不舍。



她送我们去的地方,正是女儿失踪后所去的城市。



从头到尾,她没有怀过孕。

我没有告诉妻女儿的死,我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,妻的眼中是抱歉与祝福并存的眼神。



回到家,我翻开女儿的行李箱,找出那本日记。



10月6日



今天我又看到了他,我已经有整整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,他瘦了,更成熟了,他认出了我,只是他装得好象啊。



11月2日



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,只是我越来越不愿意这样,我不想骗他,可是我骗了他,我按照我们一起编的话,一次次骗着他,包括我的小孩,包括我去做鸡,他全相信了,他给我买了屋子,他以为这一切都做得很好,我是多么想告诉他,一切都和他以为的截然不同啊。



11月9日



他一直在我的房间里呆着,我是多么享受和他这样呆在一起的时光啊,我们一起听SOLVERGSLETTAHJEII的歌,他老是笑我很幼稚,他送过我一盘 SOLVERGSLETTAHJEII的CD,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吧,那是好几年前了,我们一起去唱片店,他送给我这张CD,我估计他自己都没有听过,只是他很讨厌我听SHE.



12月1日



姐姐终于离开了,这半年来,我们计划的整件事情终于达到了效果。



我看着老爸迅速老下去的样子,怎么能告诉他,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他的啊!



我怎么能告诉他,我还爱他,我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任何其他的人啊。



明天我们就要上船了,我想带他去看那一年多来我呆的这个城市,我在那个城市里疗伤,在那个城市里长大,我多想带他去看,告诉他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熟悉的,这是姐姐给我们的船票,她希望我们幸福,希望我带他去那里忘掉一切,与我重新开始。可是我心里明白,他再不可能爱我了,我们以为这个阴谋可以成全任何人,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给他带来的伤害。



我们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呢。



这怎么可能呢。



12月2日



我在黑暗里一直看着你的脸,老爸,你知道吗,我一直盯着你看,想把你全部记在脑子里,带着满脑子的你离开。



昨天晚上我们再一次做爱了,你知道吗,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,我多么想告诉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啊。



你睡着的样子,我怎么都看不厌,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看了,再看下去,你会越来越讨厌我,直到一切你都知道后,你会恨我,那个时候,我该怎么来面对你啊。



老爸,我要走了,姐姐已经离开你了,她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去了,我也要走了,我知道这次航行,是我爱你的尽头。



可是你好可怜啊,老爸,以后没有人再来照顾你了,没有人再来关心你了,你会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吗?



你会懂得,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,从头到尾,我只是爱着你一个人,希望你幸福吗?



老爸,我真的不想离开你,可是我知道,你会一个人勇敢地活下去,你一定要勇敢地生活下去,只有胆小的我,才会选择逃,老爸,你是最勇敢的,对吗?



老爸,我真的很想为你生个孩子,可我没有怀上,我哭了很久,我想我没有机会了,昨天做爱的时候,我想,如果这次我怀了你的孩子,那么我和他都会在天上一直祝福你的。



老爸,我真的不想放开,我手里的笔不断地在写,我知道,我一放下笔,就意味着终于就要离开了,你能再抱我一次吗?象爸爸抱女儿一样?



从开始到结束,老爸,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,我爱你。



我爱你,老爸。



再见



看完整本日记,已经是凌晨5点了,我呆呆坐了一会,回忆了这半年来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,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,我镇定地乘着咖啡匙,终于手剧烈地抖动,撒满了一地棕色的粉末,我再也无法抑制,跪在地上。



看着眼泪将满地的粉末渐渐稀释……



几天后,我将这个屋子卖掉,卖掉的钱全部给了妻,我对那个男人始终不存恶感,他也待我象朋友一般亲切与自然。



我把女儿埋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,去了另外一个城市,留下了她一些骨灰,放在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瓶里,挂在我的胸前,这一生我都不能再把她摘除,她已长在我的心里,我的骨髓中,无法割离。



有的时候半夜无法睡着,我都会想。



如果有一个你爱的女孩子叫你老爸时,你要记得堵住她的嘴,告诉她,她不是你的女儿,是你的爱人,而你,将用整个生命来珍惜她,爱她,不让她受到伤害,你一定要说出来。



因为有的话,不说,不说,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。

你明白吗?
 
 
昨晚看了这篇文章后就睡不着了?
一直在想着这故事?
好像看了一篇小说一样
一直想着故事的情节
想着
爸爸为什么要跟女儿说分手?
女儿为什么要带着同学到爸爸家气他?
爸爸为什么放不下女儿还要娶别人?
女儿为什么要欺骗爸爸?
女儿为什么要自杀?
就因为怕爸爸不原谅?
整个故事充满疑问
知道今天也还在想
影响了我一整天
搞得我课又上不好..
唉..
没办法专心..
回家的路途中还一直再想
有好几次想着想着还飙起泪来了
觉得好丢脸
竟然在LRT里掉泪
看见我哭的人一定以为我是疯子
哈哈
...
故事中有好多的不完美
但往往这些的不完美都是现实的..
这就是现实的残酷
 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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